沈卓的婚姻结束后,便在市区里租了一间狭窄的地下室,一头扎到里面开始创作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花了整整四年时间,在他三十三岁的时候终于完成了这个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作品,但是他却真的做到了,这让他感到骄傲,虽然这部小说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精力。他甚至已经开始打算租上一间阔气的公寓,周末可以把两个年幼的女儿接过来和他一起度过——她们来过一次他的地下室,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原因就是洗手间里到处是蟑螂。可是生活往往会和人开玩笑:他的处女作发表之初获得了一片赞誉的声音,等到出版后却卖得很差,整整一年的时间还没有卖到一千本。他没有足够的钱从地下室搬出去,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生来就是一个悲剧性角色,并开始沉迷在酒精里,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也许他已经疯了。就因为住在这该死的潮湿黑暗的“地牢”里,两个女儿再也不会来探望他了,想到这些,他就悔恨不已——他甚至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和希望,不知道怎样才能把生活理顺,这个冬天变得莫名的困难起来。
好不容易捱过了冬天,到了第二年早春时节,他刚过完三十四岁生日还不到一个星期,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时来运转——香港美亚电影公司给他打来电话,电话里对他的笔头功夫大加赞誉了一番,还特意邀请把一部著名的长篇小说改编成电影剧本。他当然很乐意地接受了下来,随后制片人还订好了机票给他寄了过来,要求他去香港和导演见面商讨剧本创作的具体问题,建议他留在香港直到完成剧本,信上还客气地说“大概花不了他半年的时间”。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他看重的是:单就这个计划的第一阶段给的钱比他过去三年挣的钱加到一起还多,何况以后的阶段还有不菲的进账。
他兴高采烈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前妻和两个女儿,妻子敷衍了事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这么多年来她早听够了美丽的无法兑现的谎言,大女儿要他给她买一套童话故事书,小女儿想要一个芭比娃娃。在前妻的公寓里,大家为他举行了一场热闹的欢送会,那晚他喝得醉醺醺地不省人事,客人都走光了,他还在乐滋滋地盯着客厅墙上的横幅看,上面的大字是他亲手写上去的:再见,生活!
你好,香港!
第二天夜里,他第一次坐上了飞机前往香港,机舱的通道长长的,两边到处是软绵绵的座位。他把自己牢牢地扣在座位上,夹在陌生人中间,听大家轻声细语地说话,不大一会儿便合上双眼睡去了,直到飞机低低悬浮在夜色中的香港上空,飞进那片广阔璀璨的灯海的时候才醒过来。他把脸庞贴到那面冰凉的小窗户上往下看时,想到了美国著名的作家菲茨杰拉德,他能真切地感觉到这个潦倒的作家前往好莱坞的心情,就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过去几年中累积下来的疲劳和焦虑就像浓重的雾气随着清晨的来临开始淡去。不管结局好与坏,这次香港之行注定是一次意义重大的冒险,值得他如此期待。
在九龙的前两个星期里,沈卓住在导演邓辉在狮子山的豪宅里。邓辉比他还要小两岁,是个脾气暴躁咋咋呼呼的年轻人,满嘴的脏话粗话,完全不像是个当红的导演。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邓辉的家庭背景好得让人咋舌,从剑桥大学毕业后直接进军香港电视界,做了两年的晚间直播节目还不到,《东方日报》专门给他写了一篇评论,里面用“天才”一词来他的才华,这使他一跃而成了美亚电影公司炙手可热的导演,请他执导的电影项目纷至沓来,很快让他在电影界有了名声,被各大报纸称之为“崛起的新生代”。
邓辉的情况跟沈卓差不多,和妻子已经离了婚,也有两个年幼的女儿。但是和沈卓不同的是,他身边从来不缺少女人。沈卓到香港的时候,一个叫成丹丹的年轻漂亮的女演员住在他的豪宅里,每天跟他形影不离。她有一张清秀的明星脸蛋,休整得细弯弯的柳叶眉下,是双大而有神的双眼皮眼睛和修长的假睫毛,耳朵上戴着紫色的水晶耳环,脖颈上挂着一颗不菲祖母绿钻石吊坠,染成的棕褐色长发烫得跟海藻似得,从圆润的肩头上披散下来,经常穿一袭白色轻薄的半透明睡裙在穿梭在各个房间里,修长而饱满白皙的肉体在衣衫掩映下散发着年轻的活力。看得出来,这个女演员为目前的生活感到满足,因为邓辉既有钱又年轻,她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他的结发妻子,每天变着花样来讨好他。白天沈卓经常看见成丹丹用那种热烈的目光含情脉脉地盯着邓辉看,还肉麻地叫她的男人“老公”或者“宝贝”,语气像只发情的母猫那样非常温柔缠绵。到了晚上,沈卓常常被楼上那诱人心魄的叫床声吵醒,叫得那么大声,以至于传到下面客厅里来还能清除地听见,这些声音有时候一天晚上要响起两三次,完全不估计客人的感受,搞得沈卓侧夜难眠。在沈卓眼里,她俨然就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头几天对他态度还不错。
“沈先生,”有天吃完晚饭,她用一个高脚的玻璃杯倒了半杯红酒递给沈卓时说,“你们作家真了不起!”
“是吗?我可不这么觉得!”沈卓淡淡地说,去它妈的!狗屎作家!
“需要才华才能写出东西来!不是么?”她摇晃着酒杯送了嘴边抿了一口红酒,显得有些惊讶,“我喜欢作家,往往不是他们的才华,一般来说,作家对付女人都很有一手……”
“噢……是吗?……”沈卓被酒呛着了,咳嗽了好几下才停住,涨红了脸说,“对某些作家,也许是真的,不过,在我身上却没有这种优点!”
“没有……这是什么意思?不能还是不想。”她更加好奇地问道。
“呃……”沈卓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沉吟着,“我的问题不在这里,你知道,我算是苦命的作家,总有干不完事情,哪来的闲情逸致?对吧?”
“我才不信!”成丹丹叫起来,“咯咯”地笑起来,“所有真正的作家都离不开女人,据说在女人身上他们能找到灵感!”
“我又不是真正的作家!”沈卓提醒她说,“这也许是寻欢作乐的藉口,真荒谬!”
“荒谬?”她瞪大了眼睛,仿佛认为作家有且只有在女人的肉体中才能捕获灵感,“要是有个美女一丝不挂地向你投怀送抱,你能把持得住?”
“呵呵,这不是灵感的问题,拜托……”沈卓苦笑了一下,美色的诱惑也许是真的无法抗拒的。
“宝贝儿!”邓辉及时出现在客厅门口,倚靠在门框上和颜悦色地笑着说,“你们在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脸上不自然的微笑说明了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恼怒。
“没……没……没聊什么!”成丹丹支吾着说,“我去把厨房收拾一下!”说着起身把餐桌上的碗筷收拾起来,端在手上匆匆地朝厨房走去,紧身的长裙兜着的丰满而坚实的屁股,一左一右有节律地抖动着。两个男人的眼睛就像自动扫描摄像头,随着女人的屁股的方向转动着放不开,直到那诱人的屁股消失在厨房门口,从里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碗碟磕碰声才转回来尴尬地盯着对方。
“嘿,哥们儿!”邓辉先开口了,从门框上站直身子朝他走过来,脸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她妈的!我喜欢这妞儿的屁股够大!够浪!你也喜欢的吧?”
沈卓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调整了一下不安的心情,讪讪地说:“……是……是有点大,我想……呃……只要是男人,正常的男人,都会喜欢的吧!”他发现自己口齿变得相当不利索,不过还是坦诚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邓辉在餐桌旁拉了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面朝着他,依旧笑容满面地说:“呵呵,有点意思,我就喜欢直爽的朋友,是啊,男人嘛,心怀邪念也没什么可耻!”他伸过手来友好地拍了拍沈卓的肩膀,半是赞赏半是安慰地说。
“这样说有点过了啊,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你想的这样……”沈卓有些生气,开始觉得这个体面的男人竟然有些小气巴哈的,让他浑身不舒服,“我们只是随便聊聊,没严重到那个地步!”他的语气有些生硬。
邓辉哈哈地一笑,“别这么说,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以为我吃醋了?”他眨了眨眼睛,扭头看了看厨房,回头倾着身子朝沈卓的耳朵靠过来,用一只手遮着嘴巴小声地说:“告诉你吧!你只是看到外面呢,她妈的里面更爽,奶子软得都可以挤出水来,那里就不用说了,又肥又嫩,水儿真他妈的多,叫起床来又骚又浪,绝对的上品。”他得意地在沈卓面前竖起一个大拇指来说。
这还不到三个星期,两人就像好兄弟一样在一起谈论女人?沈卓心里直打鼓,开始有点怀疑邓辉的真实意图——他要么是为了试探自己,要么是为了炫耀自己在女人堆里春风得意,比较之下,后者更容易让人接受些。他犹疑地看了这个轻浮的男人一眼,却被邓辉揽着他的脖子不让他转动脑袋。
“要是你看得上的话,让给你试试,包你满意!如何?”他继续在沈卓的耳边煽动地说,“干我们这行的,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一抓一大把,净挑着年轻漂亮的干,你情我愿的,只要不要闹腾出什么大事来,干完了换下一个,总有新人想挤进来,想上位!”
演艺圈是出了名的大染缸,这早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不过亲耳听这个年轻的导演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人有些心惊,“你这可不仁义,自己玩腻了,还要我捡你的破鞋?!”沈卓放松好多,开玩笑地说。
“这……”邓辉怔了一下,缩回身子回到座位上坐直了身子,语重心长地说,“破鞋!现在还有他妈的好鞋?你这是典型的处女情结余波,想开点吧,哥们儿,这年头哪里还有' 冰清玉洁' 这个概念,要习惯残酷的现实!干我们这一行,更要习惯……”
话音未落,厨房里传出成丹丹的尖叫声来:“你们在说谁是破鞋?谁是破鞋!”紧接着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气势汹汹地朝两个男人走过来,一屁股在他们对面坐下,气恼地嘟着嘴说:“说啊!说啊!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
两个男人再次开始了尴尬的面面相觑,沈卓红着脸,邓辉带着无所谓的笑脸,你瞪我,我瞪你,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充满了火药的味道。沈卓几乎可以肯定,只要他们之中谁胆敢吐出一个字,哪怕是小小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字就足以点燃对面的这个火药桶,那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无声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无声地离开了他们朝卧室走去,关上门把战场留在了外面。
他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为邓辉祈祷,也顺便为成丹丹祈祷——无论是谁胜谁败,他这个“客人”都脱不了干系。也许上帝有时候是真的能听见人类的祈祷的,客厅里悄然无声,最终也没有爆发出来,沈卓把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困倦地合上了双眼。
“啪!——啪!——啪!……”一阵有节律的清脆的响声把沈卓从梦中吵醒,他张开双眼爬起来听了听,声音就在卧室门外,近在在眼前,难道自己没睡踏实就被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一股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来:不好!难道“战争”终于爆发了?!
沈卓赶紧蹿下床来,鞋也来不及穿,扑倒门口猛地拉开门把手一看,客厅里黑咕隆咚的,只有客厅那头的洗手间还是亮着的,一大团白光透过印花玻璃门投射在前面的地板上,“啪啪啪”的声音还没有消失,仔细一听还有女人低低的呜咽声。沈卓心头一紧:难不成在客厅的时候邓辉碍于他在场不好发着,等他睡了把女人揪到洗手间痛打?虽然对邓辉了解不多,这事儿凭他那喜怒无常的脾气,可是百分之百干得出来的!沈卓赶紧三步并着两步,穿过客厅朝着洗手间跑过去。
到了洗手间门前,“啪啪啪”的拍打声突然没有了,只听见邓辉在里面低喝一声:“骚货,把屁股抬起来!”沈卓赶紧刹住脚步,这阵仗哪像打架的样子?难不成这对狗男女在洗手间就干起来了?他不禁哑然失笑,把耳朵凑到门前去听,洗手间里杂乱浊重的呼吸声一时间变得清晰可闻。随着男人一声低吼,“噗叽”地一声浪响,女人扯长声调“啊呜——”地一声哀嚎,洗手间里就充满了“噼噼啪啪”的抽插声,伴随着淫水飞溅的声音,女人也开始高低错落地呻吟起来:“啊哦……哦……哦……咿呀……呀”声音淫靡而又欢快,沈卓的神经被女人销魂的声音一撩拨,裤裆里就不安分起来,硬硬地涨得难受。
“日死你这个骚货!骚货!”男人在粗鲁地叫骂,声音低哑得像闷雷一样嗡嗡地响,撞击阴户的声音变得沉重而又节奏,“啪搭”一下,“咕唧”一声,又“啪嗒”一下,“咕唧”一声……
女人被日得哀哀地叫唤,“亲……亲……爱的……轻些!……轻些!小穴都要被你日开花了!”
“爽……吗?啊!……爽吗?宝贝儿!”男人沉声在问,从响声来判断,肉棒上的动作依旧如常。
“爽!爽!爽!”女人连声答应着,娇声娇气地哼叫着,“我爱死你的大鸡巴了!爱死了!日得宝贝儿爽翻天啦呀!”
“你这个浪货!”男人依旧不解气,沉重的抽插声依旧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我看你是只要是……大……大鸡巴,你都爱!”
“呜呜,爱……爱……我就只爱你的大鸡巴!宝贝……的小穴只给你……日!”女人一边叫一边无力地辩白。
“啊嗬——啊嗬——”里面的男人喘得像头牛一样,“……他妈的……真爽……日日……日死你这个浪货……看你还敢不敢勾搭男人!”沈卓听着这话怎么就觉得有些刺耳,脸上辣辣地烫起来。
“啊呀……啊……啊……不……不……不敢啦!不敢啦!”女人乖巧地回答,沈卓不由得鄙夷地“嗤”了一声,看来这是条被养家了的骚母狗!
男人似乎在心里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憋着气息便不做声了!“啪嗒”“啪嗒”响得越来越来快,女人的叫声也越来无所顾忌,变得越来越大声,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地,又是好一阵抽插。沈卓的喉咙眼里干干的像要冒出一团火来,裤裆里的肉棒硬梆梆地有些发起痛来,“……啊……啊啊!”女人的每一次呻唤都让他的神经在跟着打颤,他甚至能感觉到洗手间里面的空气在升温,热度甚至影响到了外面的他。
“嗷——”女人突然声嘶力竭地一声哀嚎。
沈卓连忙缩回脑袋来,转身冲回卧室慌张地关上了门。洗手间那头像极了战争之后的寂静,过来好一会儿才响起“哗哗”的流水声来。从和妻子离婚之后,他基本上是靠发廊的卖春女来发泄欲望的,从来没有一个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女人。邓辉这个虚伪的家伙,当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他今晚算是看明白了。
这天晚上过后,沈卓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和这个年轻虚伪的导演在同一屋檐下继续工作了,决定要搬到外面去住,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抓紧时间享受一下演艺圈的“性福”生活!他几次委婉地向邓辉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催促他尽快地把电影剧本的大纲列出来。邓辉假情假意地解释说“要是分开住,不方便开展合作”,不过却迅速地把大纲给了沈卓。一拿到剧本大纲,沈卓就迫不及待地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