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着衣饰的箱子一被抬进来,所有的舞姬都蜂拥而上,惟独她静静地坐在一旁。
进府已经两个多月了,人们都说她很奇怪。
虽然她颇有几分姿色,却从来不肯好好打扮自己;虽然她身为舞姬,却从来不肯好好练习舞蹈。
她亦从不跟人交谈,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静静地坐着。
没有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只听说,她是由司马相公亲自领进府的。
所以,她可以如此任性,因为,这府邸的主人就是司马相公。
提起司马相公,天下谁人不知。
谁都知道,他是摄政王手下的大红人。
而当今执掌南桓国的,不是年仅八岁的宪帝,是摄政王,所以,人人都争相讨好司马相公,但在背地里,每个人又都看不起司马相公。
因为,他无官无爵,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市井之徒,充其量,也不过是有一些钱而已。
但他有一样本事,是别人学不来的——他能为摄政王物色美女。
南桓国的美女何其之多,执掌朝政的摄政王想要一个美人何其容易,为什么偏偏倚重司马相公?
呵呵,据说,惟有司马相公才能找到让摄政王满意的人。
每一年,各地都会进贡美女进京,这些美女首先会被安排在司马相公的府上,学习各种做美人该有的本事。谁的心里都清楚,这些美女是献给摄政王的礼物,相当于献给皇帝的秀女,只是不能公开地称她们为“秀女”,所以,她们便有了一个暧昧的名称——司马相公府上的“舞姬”。
而什么样的美人才是摄政王满意的人?
每一个进府的舞姬都想知道,可每一个进府的舞姬想尽了办法,也无法从司马相公嘴里知道。
每当问到这个问题,司马相公总是神秘地笑笑,只告诉她们,好好打扮自己,好好练习跳舞,只要静心等待,总有一天能得到摄政王的青睐。
于是,她们用尽了所有的智慧,使尽了所有的手段,只为了让自己更加出色。
比如今天。
今天,是每月一度添置新装的日子,从南方运来的胭脂水粉、绫罗衣衫、珠宝首饰会成箱成箱地送到舞姬们的住所。这个时候,舞姬们便一改温柔斯文,像猛兽争抢食物一般,抢夺这些能令她们更美丽的东西。
但她们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这个人,自从进府开始,就无意与别人争抢什么,她此刻,只是静静地坐着。
她的名字,叫“如意”。
“连名字都取得如此普通,看来她是永无出头之日了。”紫姬笑道。
“对呀!我们自从进府以后,都赶忙把自己的名字改得好听一点,惟有她,进来的时候叫如意,现在还是叫如意。”梅姬不屑地努了努嘴。
这些女孩子,或以花为名,或以色彩为名,或以流云飞鸟等轻灵缥缈之物为名……惟有她,如意,名字就跟她的人一样,没有任何亮眼之处。
“真不知道司马相公是从哪儿把她找来的。”紫姬笑,“这样呆板的人,像块木头,能进得了宫才叫怪事。”
“你听过她说话吗?”梅姬仍有些担心,“万一她有一副好嗓子,能唱出最动听的歌,那我们岂不是被她的伪装给骗了!”
“那天丫鬟给她打水洗脚的时候,我曾听过她说‘多谢’,”紫姬得意地摇头,“嗓音十分低沉,不像是能唱出好听乐声的。而且,我还听说了一件事,这件事,让我更加没把她放在眼里了。”
“哦?是什么?”梅姬睁大好奇的眼睛。
“嘿,听说她年纪很大。”
“很大?有多大?”
“都二十一了!”
“什么?”梅姬惊叫,“简直是个大嫂了嘛,司马相公居然还把她领进府来?”
在南桓国,二十一岁的女子,通常已经嫁为人妇,孩子都生两三个了。
“我想,她大概知道自己不会得到摄政王的宠爱,所以干脆放弃了,整天不说不动的,只等着回乡去。”紫姬得出结论。
“我是不能就这样回乡的。”梅姬一声感叹,“出来的时候,家里人都对我寄予厚望,如果我不能得到摄政王的宠爱,还有什么脸回去!”
“你还好,有父有母,我一个孤儿,什么都得靠自己,”紫姬冷笑,“若不能进宫获得荣华富贵,我就得给他人做妾,或被卖身为妓,这辈子就完了。”
“不知道这个摄政王是怎样的一个人?”梅姬疑虑,“怕不是个好色的老头子吧?”
“嘘——”紫姬示意她放低声音,四下看了看,才道:“我觉得,他的年纪应该不是很大。”
“何以见得?”
“听说,他本是南桓帝的养子,五年前篡了位,假立宪帝,实则在朝中只手遮天。”紫姬胸有成竹,“算起来,他的年纪应该不是很大,顶多四十岁。”
“四十岁还不算大呀?”梅姬皱了皱眉,“我从前一心想嫁的,是二十多岁的英俊青年,唉,就不知这个摄政王相貌如何?”
“你喜欢英俊青年?傻瓜,‘英俊’两字能当衣穿,能当饭吃吗?我倒不介意对方相貌丑陋,只要能让我享尽天下荣华就好。”紫姬耸了耸肩。
正说着,只见司马相公走了进来。
一时间,舞姬们立刻停止了手头的争抢,鼎沸之声荡然无存,各人恢复了娴静的姿态,恭恭敬敬地朝司马相公弯下了腰。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日后说不定你们其中哪位就是我的主子了呢,我司马宣哪敢受此大礼呀!”
人称“司马相公”的司马宣,是个胖呼呼的中年人,平日脸上总挂着和善的微笑,像一尊佛。
“唷,这一次从南方运来的东西还不错嘛!”他挑起一只簪子瞧了瞧,“正好能配得上诸位标致的样貌。”
“大人您过奖了。”众舞姬齐声道。
“我看诸位赶快去打扮打扮吧!”换了严肃神情,司马宣忽然说:“今儿晚上,我请了一位客人。”
“客人?”众舞姬愣了愣,“诸位平日如此聪明,怎么这会儿反倒傻了?”他眨眨眼睛,“那位客人,就是你们等了几个月一直想见的人呀!”
摄政王!?
众舞姬面面相觑,倏地一下恍然大悟,也顾不得再理会司马宣,骤然四散,各自奔向自己的屋子。
会弹琴的赶紧回去绷紧琴弦,会唱歌的赶紧回去喝润喉茶,新舞还未练熟的赶紧穿上舞鞋,自恃美貌的赶紧命丫鬟调和胭脂水粉……大厅里顿时空空荡荡,就像那些空空荡荡的箱子。
惟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依旧气定神闲。
“如意姑娘不去准备吗?”司马宣自然看到了她,笑咪咪地问。
“我没什么可准备的。”如意淡淡地道,“到时候换上跳舞穿的裙子就行了,进京前,义父特地命人替我缝制了一套。”
“主人特意命人为您缝制的?呵,难怪如意姑娘不与别人争抢,原来该穿什么、该怎么打扮,你早有准备。说实话,这一次入京的女子中,主人特别看重你,交代我好好照顾你。”
她欠了欠身,“大人不必费心。”
她的嗓子,正如方才紫姬所说,有些低沉,并不悦耳,不像是能唱出动听歌谣的。
“可我总该替你做些什么才好……”他蹙起眉,“怎么说,姑娘你也是主人的义女。唉,这段日子,我特别思念主人,总想跟随他到江陵去,可惜迫不得已得留在京城。”
“大人若真想帮助如意,那么今晚就让如意最后一个出场吧。”她微微笑道。
“怎么,你……”
“义父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得到‘那个人’的宠爱,我总得把他瞧清楚,才能知道如何得到他的宠爱呀。”
“但他是一个很难被看透的人。”司马宣摇头,“我跟随他这么久,天底下的人都说最了解他的人是我,其实我只是照主人的吩咐帮他物色美人而已,至于物色这些美人的标准在哪里,主人知道,他自己当然也知道,我却猜不透。”
“是吗?可人人都以为大人你知道这个‘标准’。”
“我只是运气好,前年送入宫的陈妃成为他至今最宠爱的女人,于是大家都以为我了解他的喜好,其实我真没有看出这位陈妃好在哪里。”
“义父没有告诉你吗?”
“主人怎么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
“那么‘那个人’呢?他没有对你说过?”
“他只对我说,下次再替他挑些相似但又不同的人。可到底要与那陈妃哪里相似、哪里不同,他也没告诉我,我只是隐约猜到,他大概喜欢大眼睛、瓜子脸蛋、性格活泼一些的……因为,陈妃就是如此。”
“他是个好色的人吗?”如意望着窗外的依依杨柳,忽然问。
“呃……说他好色,三年来他也只宠幸陈妃一人;说他不好色,为何他又屡次命我到全国各地搜寻美女?这其中种种原因,真让人琢磨不透呀!”
“大人既然看不透‘那个人’,那么今晚就让我来试一试。”如意笃定道,“小女子只想请大人为我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让我在出场之前就可以看清他。”
“这个不难。”司马宣连连点头,“花厅的北边有一条狭窄的过道,平时无人往那儿行走,到时候我就命手下搬张椅子让你坐在那儿,正好可以透过窗帐瞧见厅内的情形。”
“不必搬椅子,我只要站着就好。”她礼貌地还以微笑。
“如意姑娘,恕我多语,这段时间你为什么不练舞,也不好好学习打扮自己呢?若想得到他的宠爱,总该准备得充份一些才是。”
“义父曾经说,我只要站在那儿,毋需多做什么,他就会看上我。”如意轻抚着自己的脸颊,“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至今也没有明白,呵呵,我很清楚自己并非倾国倾城之人,这段时间,我没有像别人那样忙碌,是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忙碌。如果义父说的是真的,那我就更加毋需忙碌,白费力气了。”
“所以如意姑娘决定以静制动?”司马宣会意过来,“别人看你这样,还以为你心如止水,不在意争宠呢。”
“真的心如止水,也不会到这个地方来了。”如意低垂的眸子不同以往地闪了闪。
刚才她与司马宣口中的“那个人”,便是当今的摄政王。
摄政王玄熠,一个传奇般的人物。据说,他从前只是南桓帝身边不起眼的养子,但一个寒冷的冬夜,他忽然发动了政变。从此以后,高高在上的南桓帝便被他驱逐到边远地带,而他,手捧玉玺,取而代之。
他有何种本事能在一夕之间让天地风云变色?据说,是因为他娶了苏将军的女儿,让这位当朝元老背叛了南桓帝,起兵拥护他造反。
不过,这位苏将军从前忠心得很,与南桓帝君臣之谊甚深,为何会忽然叛变?
其中原因,南桓国上下没有人知道,像个千古之谜一般,被人们争相猜测着。
更奇怪的是,玄熠在夺得玉玺之后,并没有自立为帝,反而立了南桓帝的小儿子端弘为宪帝,自己却藏匿在幕后,称摄政王。
造反的事都已做了,到头来又何必遮遮掩掩,让江山悬而未决?
其中原因,更加没有人知道。
如意怀着好奇,透过窗帐,往花厅内张望。
那个坐在上座,身着青袍,受到四下恭维的男人,应该就是他吧?
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他的侧面。
不,他并不老,相反,出乎意料的年轻,仿佛只有二十多岁,正值意气风发的年龄。
但他浑身上下却又透着一股苍凉的意味,似乎早已经历过世事沧桑,已是心机深沉的老人了。
他眉心若蹙,微眯的眼睛里如同蕴藏着一波幽潭,他的鼻梁像山脊一样地挺拔,他的嘴唇弯成一道好看的弧线——他其实是一个英俊非凡的男子。
这张英俊的脸庞,让如意的心猛地震了一下。
好奇妙的感觉……她似乎在哪儿见过这张脸,不不,不仅是见过,而是非常熟悉。
在哪儿呢?她左思右想,始终想不起来。
但当他拂了拂流云般的袖子,无意间看向她的方向时,她啊了一声,脚下打了个踉跄。
不可思议!原来,他的脸竟然跟她的如此相似!
简直就像在照镜子,只不过,一男一女,一阴一阳,仿佛天穹与水中的月亮。
如意的身子颤抖着,一向镇定的她,还不曾有过如此激动的时候。
幸好,她躲在窗帐之外,幸好,这是一条没有人行走的过道,没有人看到她的失常。
现在她可以猜到义父为什么送她到这儿来的原因了,为什么江陵有那么多的美女,却惟独挑了她,为什么义父如此肯定玄熠会一眼看上她。呵,只因为……她有一张跟他相似的脸吧?
据说,一个人最终喜欢的,还是与自己相似的人,或者心灵、或者外表,否则何谓“心灵相通”?何谓所谓的“夫妻相”?
就算这个说法不正确,当人们看到与自己相似的人时,也会忍不住好奇地接近吧?像玄熠这样有权有势的男子,当然不仅能够接近她,更加可以把她收藏。
如意涩笑了一下,整理衣裙,准备上场。
花厅里,舞姬们已经轮番登场,献出自己的绝技。
梅姬在唱歌,她的歌声能让山林间的晨鸟自惭形秽,紫姬在跳舞,她的身姿轻盈,甚至可以踩在荷花的花心上,还有那些弹琴的、吹萧的,对玄熠投以倾国倾城微笑的,所有的女子,为了得到世间极致的荣华,都在努力呈现自己最美丽的一面。
如意凝神定气,缓缓步入大门。
她是最后一个出场的,如同压轴大戏,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
平素一身淡色的她,今天却化了浓艳的妆。
敷着极白的粉,抹着桃花一般的胭脂,勾着晶亮鲜红的小嘴。
她的头发用数十枚金簪高高盘起,眉心贴着闪闪的花钿,恍若神仙妃子,浑身上下流动着耀目的光泽。
她的足上缠着一圈坠有银铃的链,一步一摇,银钤发出微响。
从江陵带来的舞衣,有着长长的水袖,彷佛划过天际的一道晚霞,拂着柔软的地毯。
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舞姬们,此刻对她刮目相看,后悔没有早点警惕。
如意微微笑,笑容淡定却自信。
其实,她本不喜欢浓妆艳抹,但临行前,义父曾叮嘱她,在初见玄熠的一刻,一定得如此打扮。
她很庆幸,自己这样打扮还算好看,不像有的女子,稍微涂一些艳丽的胭脂,便显得俗气。
铃声停了,因为她已站定,目光炯炯地看着玄熠。
她看见玄熠正凝视着她。刚才,那么多美人极其能事地讨好这个男子,都不见他如此在意过谁,而她,初一登场,不说不动,便全数吸引了他的目光。
看来,义父没有骗她。
“给王爷请安。”如意轻轻道。
玄熠并没有马上回答她,他的手腕在衣袖之下不为人知地颤抖了,盛着美酒的杯溅出了晶莹芳醇的一滴。
他的双眸中有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就像刚才如意偷窥到他的长相时一样。
但他的“难以置信”又跟如意的有所不同——如意只是惊奇,而他,却有着一种凝重的忧伤。
“你叫什么?”良久良久,他才问。
声音沙哑,似被某种莫名的东西梗住了喉咙。
“如意。”她欠身答。
“如意?为什么起这么普通的名字?”他朝四下的舞姬们看了看,仿佛在拿她的名字与别人的做比较,猜测她取这个名字的用意。
“奴婢并不觉得这个名字普通。”
“哦?”他挑了挑眉。
“因为,‘如意’是世间最难求的事,怎么会普通呢?”记得义父曾经说过,在这个男子面前,不必事事逢迎,卑躬屈膝。有时候,故意跟他作对,反而会更加得到他的喜爱。
“说得很有道理。”他果然点了点头。
“何况,名字是父母所取,我不会任意更改。”这一句话,惹得四周改了名字的舞姬们更加恼怒。
“你是哪儿的人?”玄熠却弯起了嘴角,饶富兴趣地道。
“奴婢是孤儿,不记得家乡在哪儿了。”
“可你刚才说过,你的名字是父母所取,倘若你是孤儿,又哪来的父母?”他在挑她话中的毛病。
“孤儿就没有父母吗?”她笑,“若无父无母,奴婢又是打哪儿生出来的?既然曾经有过父母,那么有一个父母取的名字又有什么稀奇?奴婢只是跟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在我很小很小时候,他们就去世了。所以,我至今只得记他们给我取的名字,却不记得他们的长相,更不记得我的家乡。”
“那么你是如何进府的?”
“是司马大人好心收留了我。”她与司马宣暗地里交换了一个眼色。
“回王爷,如意的确是我从人牙子那儿买来的。”司马宣连忙帮着解释。
“原来如此。”玄熠颔首,“既然你在司马大人的府上受教,也应该身怀绝艺吧?”
“奴婢很懒,琴棋书画一样也没学会。”
“哦?”玄熠的双眸似乎一亮,“你很懒?”
“放肆!大胆如意,有你这么跟摄政王说话的吗?”司马宣故意喝斥。
“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如意垂下眼睑。
“那么今晚你准备为我们表演什么呢?”玄熠倒毫不介意,朝司马宣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看你最后一个出场,我还以为你是压轴大戏呢。”
“王爷等会儿便知道了。”
她退后两步,击了击掌,按照司马宣先前嘱咐的,乐手停止奏乐,鼓手却拿起了鼓棒。
咚,咚咚……她衣袖一甩,开始应着鼓点旋转起来,足下的银钤随之轻响。
没有任何舞姿,她只是不停地旋转。
然而,她旋转的姿势又是如此优美,水袖翩然,仿佛天鹅在结了冰的湖上张开炫丽的翅膀。
为了这一刻,她准备了很久,从她被义父收养的那一天开始,就不停地练习。
义父说,这是她打动玄熠的一件法宝,她毋需学习别的舞蹈,只要能够这样永无止境地旋转,她就能成为玄熠最爱的女人。
脚尖顶起,身子如飞,整个天地彷佛变成了一道旋风,她闭着眼睛,似乎跌进了迷雾之中。
加速,再加速,直到几乎看到了死亡的边缘,她才忽然停步,身子后仰,如一只蝴蝶收翼停留。
四周一片死寂,她娇喘微微,双颊潮红,看向玄熠。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一定很不雅观——发髻有些松散,衣衫有些凌乱,脸色有些苍白。
但她知道玄熠一定爱极了她此刻的模样,因为,他已经身不由己的站了起来,僵立着凝望着她。
她不说话,只等着他开口。
终于,她听到了期待已久的答案。
“如意,你愿意跟我进宫吗?”玄熠如是说。